打工干活，还得偷偷摸摸，提心吊胆。
我和老朱被锁在这屋子里，刷洗垃圾桶。
两个人真正形影不离了。
这样也来，老朱要干什么，一举一动，无法逃过我的眼睛了。
他把装着配方的小蓝瓶，当着我的面，往水里滴几滴，旋上盖，背过身，藏在口袋里。
转身见我两个眼睛盯着他，就朝我笑笑不说话。
那垃圾桶上厚厚的油垢，在喷上去的一束水雾中，魔术般变成雪花一样，消失殆尽。
空气中弥漫着淡淡清香。
老朱扭头问我，好看不？
厉害吧？
狗咬鸭子，呱呱叫。
我伸着大拇指夸赞。
突然，有人急促地敲门。
把锁着的门，推得咣当咣当响。
我们装作听不见，反正外边人不能抡个大铁锤，把门砸开，破门而入。
有人吗？
屋里有人吗？
这是张萍的声音。
我和老朱相视一笑。
她就是喊破嗓子，喊破天，我们不回应，不理她。
张萍在门外大呼小叫，我们在屋里洗刷刷，龙头水流哗哗，水枪喷射唰唰。
过了会儿，听不到了喊声。
张萍可能是走了。
休息的时候，老朱吃饭，煎饼卷大葱，还有一根咸菜棒子。
老朱吃的那个面糊煎饼，麦香味很浓。
就是吃起来费牙口，噎人，咽下去，脖子一伸一伸的。
屋子里很安静。
我们说话声音都低低的。
怕被外边什么人听到。
我把头探过去，有些担忧地对老朱说，这个张萍敲门找不到你，是不会善罢甘休的。
她会给你打电话骚扰的。
老朱说，我早把她拉黑了。
陌生电话，一律不接。
我又接着问，她要在路上，或者别的地方，发现你呢？
老朱嘿嘿笑着，她有火眼金睛，也是枉然。
我撇撇嘴，你老朱有孙悟空的七十二变本领？
老朱满不在乎的样子，说她张萍有关门计，我老朱有跳墙法。
他吃完饭，抹下嘴，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，扔给我，说送你的。
让你陪着我担惊受累了。
我问老朱，张萍老是盯着你不放，躲避也不是个办法啊。
看她这样，不到黄河心不死呐。
老朱脸色沉下来，说，这个女人啊，我被她害得好苦，一辈子都不想见她。
老朱说完，长叹一声，站起来，扑打扑打身上，拿起水枪开始干活。
他看我很想听下去的样子，就说，我以后跟你说。
我和她的故事啊，三天三夜说不完。
提起来都是泪。
张萍这个女人，哼！
下班了，我和老朱去员工停车棚那里，推电动车。
有两个到处转悠的男人，来到我们身边。
其中，一个满脸横肉的人，上下打量着老朱，问，你是那个干保洁的老朱吧？
我愣住了。
老朱没有一点慌张，顺口说，你们来找老朱啊，他还在垃圾房里。
我领你们找去。
老朱头前带路，那两个陌生人在后面嘀咕着，跟着老朱走了。
在我焦急地西处张望的时候，商城一个通道口那里，有个身影闪了出来。
我一看，是老朱。
他快步小跑着过来，嘴里骂了句，那两个混蛋！
他骑上电动车，对我说声走了，眨眼间就窜没影子了。
如今，这么多人，都在打老朱的主意，老朱没法来上班了。
到了晚上，刘霞说，清刷垃圾桶不能停，各家店铺等着用，只能辛苦你了。
我说，这是老朱的拿手活，我刷不好啊。
刘霞也显得有些犯愁，说，老朱把个好活，给干瞎巴了。
我这个经理呀，往后不好干了。
看我不明白，解释道，老邢，你想想，他刷的垃圾桶，客户都说，比狗舔得还干净。
你说说，别人没他那清洁配方，确实没法干了。
刷的质量上不去，客户就投诉，物业那边就对我们保洁公司罚款。
看她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，我有些同情。
当个经理也不容易啊。
刘霞有些无奈地说，刷桶的时候，多放些咱们的清洁剂，火碱，去油剂都用上。
尽力而为吧，没办法。
我一个人干活。
老朱不来了，也没什么怕人的了。
刷桶房就没必要锁门了。
我敞开着门，不去担心有陌生人来了。
正刷洗着垃圾桶，抬头一看，员工通道那边的保安赵老头，领着杜老板和张萍来了。
张萍往屋子里乱看，怎么就你一个人？
老朱没来吗？
我没好气的说，老朱早就不干了。
我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。
杜老板搭讪着，那很累啊。
得让经理加工资啊。
张萍一边西处张望，一边疑惑地说，昨晚上，我好像还听他老朱说话，声音就在这附近的几间屋子里。
杜老板埋怨她，你就不能敲门去找？
张萍说，门都锁着，敲有什么用？
杜老板向张萍使个眼色。
张萍对我说，我给你留个手机号，他老朱来了，就给我打电话。
不会亏待你的。
我答应着，没问题，你们放心吧。
下半夜，老朱突然满头大汗出现在我面前。
我赶紧说，你怎么来了？
他们正到处找你，还不找地方躲起来！
老朱说他来找个东西，下班时候，忘了带回去。
边说边慌慌张张地在屋子里到处翻找。
就在这时，听到有脚步声走到门口了。
只见老朱出溜一下，钻到了角落那个大垃圾桶里面。
我拿着水枪，对着门口摆放的那些垃圾桶，不停地来回喷刷。
张萍和杜老板刚好迈步进屋，被水枪喷了个浑身是水，湿漉漉的。
你这干活的！
你这干活的！
他们气得抱怨着，落汤鸡一样，狼狈离去了。
老朱从垃圾桶里出来，还要去找那丢落的东西。
我急得首跺脚，你快走啊！
说不定杜老板和张萍杀个回马枪。
老朱这才急忙从那小侧门那里溜走了。
临走的时候，把一张小纸条塞到了我的手里，叮嘱我，谁也别告诉。
我打开一看，是个电话号码。
我把老朱有东西遗忘在这里的事情，对刘霞说了。
她兴奋得要跳起来，有些失态地大喊，信不信？
肯定是配方！
绝对是配方！
她那张粉脸，涨得通红，握着粉拳，发誓挖地三尺，也要找到。
我们把屋子里的大小作业灯，全部都打开了，手里拿着强光手电，仔细寻找起来，垃圾桶，洗刷池，工具车，一遍又一遍筛查，连水枪，都拧开来看，连电机盖子也打开了。
屋子里角角落落更不用说了，就是有个蚂蚁也不放过。
墙上几颗钉子，也拔出来看看。
就差没有砸墙扒房了。
最后，还是一无所获。
老朱到底把配方藏在哪里了呢？
刘霞皱着眉头，自言自语。
拿出手机，给老朱打电话，打不通。
是不是老朱出事了？
她把目光转向我，忧心忡忡，嘴里不停地叨咕着，他电话怎么关机了呢？
难道，老朱真出事了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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