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奄奄一息的少年,而我,也不再是盛宠一时的小公主。
第一场雪过后,很快便迎来了年关。
我仍然以一个小宫女的身份,留在帝王身边,他每日都会哄着我,喝下一碗又黑又苦的嗣子汤。
有时我喝到一半,便忍不住呕吐。
他会让人重新端来一碗,含进嘴里,一口口喂给我。
「崭秋,你要努力生下我们的孩子,生个儿子,他会继承江山大统,生个女儿,她会是宫中除了你之外,最受宠的人。」
他甚至不知从哪里找来些荒诞的偏方,无数个夜晚,不知疲倦。
我不悲不喜,也不抗拒。
倒也乖巧。
可他的眼神却越来越偏执,让我替他生一个孩子,仿佛已经成了他的执念。
年关将至,帝王递给我一个拇指大小的金牌:「东西收好了,莫要随便丢了。」
我捏着金牌,指尖一寸寸变凉。
当天,薛太医突发急症去世。
帝王下令,薛太医医术高超,一生悬壶济世,功德无量,特以二品官员规格风光大葬,连带其家族,也都加官晋爵。
七日后。
我拎着一个小篮子找了个没人的角落,拿了一堆金元宝、冥币烧掉。
「薛爷爷,谢谢您庇佑我十载,一路走好。」
元月初五,大雪漫天。
周元安不顾百官阻拦,执意前往西郊皇家寺庙求子。
临行前,他来看我。
我坐在窗边,看着远处乌压压的天色。
这大雪,还有得下。
周元安将厚厚的狐裘斗篷披在我身上:「你安心在殿中等我,等我归来,我们一定能有自己的孩子。」
我张了张嘴,想劝他几句,终究是什么也没说。
周元安的执念,我不懂。
我的执念,周元安也不懂。
大雪连下了三日,依然没有停下的意思,大雪封山,进山接应的队伍,一拨拨进去,却只有少数活着出来。
整个朝堂人心惶惶,却没有乱。
因为周元安进山时,带了不少官员,只要一日没有消息传出,外面的人便不敢动。
周元安的每一步,都算计得极为稳妥。
我忍不住笑了笑。
还说我心眼比马蜂窝多,他自己还不是如此。